2014年10月10日,17岁的巴基斯坦女孩马拉拉成为最年轻的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评奖委员会在陈述理由时说,“尽管她非常年轻,却已经为女童受教育权利奋斗多年……马拉拉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最危险的环境下完成的。她如英雄般地奋斗,由此也成为了捍卫女童受教育权利的代言者。”
“马拉拉”,在普什图语中意为“悲痛”,而现在,它已成为一个鼓舞人心的名字。马拉拉用17年登上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是什么让马拉拉如此强大?
“生命就必须冒险”
2012年10月9日,15岁的马拉拉几乎死于塔利班的枪下,仅仅因为她面对塔利班武装的威胁,不肯放弃自己的权利:上学。
“谁是马拉拉?快说,否则杀掉所有人。”塔利班蒙面枪手登上马拉拉所乘校车发出叫嚣。在辨认出马拉拉后,凶手近距离射击,马拉拉左额中弹,同车的另外两名女孩也在袭击中受伤。
马拉拉先是在巴基斯坦接受了手术,之后又到英国做进一步治疗,于2013年1月4日出院,在伯明翰就近入学埃德巴斯通女子高中。很多人都以为马拉拉挺不过这场灾难,但她神奇地康复。她在回顾袭击事件时曾表示:“对于普通人来说,生命是普通的。但对于那些敢于发声的人来说,生命就必须冒险。”
这场灾难肇始于数年之前。马拉拉的家乡位于巴基斯坦西北部的斯瓦特山谷,塔利班武装2007年占领了斯瓦特地区,实施严厉的教法,他们发布了一系列禁令,其中一条是禁止女孩在2009年1月15日后上学。塔利班武装还炸毁了很多女子学校。
在人人自危的形势下,2009年,12岁的马拉拉开始为英国广播公司(BBC)的乌尔都语网站撰写日记,记录塔利班控制区内巴基斯坦人的真实生活。这在当时是危险之举,最初当BBC记者寻找一名巴基斯坦学生写博客时,很多家长并不愿孩子冒险。
身为校长的齐亚丁建议自己的女儿来写日记。2009年1月3日,马拉拉的第一篇日记用笔名GulM akai(普什图语中意为矢车菊)刊载在BBC的乌尔都语网站上。通过对日常生活的点滴记录,马拉拉表达了她对继续上学的渴望——— 这样的言论与塔利班武装的禁令背道而驰。
2009年1月,《纽约时报》的一名记者已在为马拉拉拍摄纪录片,记录她如何坚持上学、她的父亲如何坚持在塔利班控制下维持学校的运作。到了2009年12月,马拉拉化名为BBC写博客日记的身份被暴露。此后,马拉拉出现在电视上,公开为女性受教育权发声。
马拉拉获得了越来越多人的支持,获得了不少荣誉。2011年10月1日,13岁的马拉拉被国际儿童和平奖提名,成为首位获此提名的巴基斯坦女性。2011年12月19日,她被时任巴基斯坦总理吉拉尼授予“国家青年和平奖”。
曝光率越来越高,危险也一步步靠近。塔利班武装试图让她沉默,他们在报纸上发出死亡威胁,并将报纸从门缝塞进马拉拉家里。但马拉拉并未退却,继续发声。她一直以为,“塔利班武装不会杀害儿童。”
袭击事件最终发生。巴基斯坦塔利班武装的一名发言人事后称:“我们无意杀害她,但我们不得不这样,因为她不肯停止(与我们作对)。”巴基斯坦举国愤怒,国际社会也大力声援马拉拉。绝处逢生后,马拉拉对自己的使命更加坚定。她无所畏惧地继续发声,从巴基斯坦北部偏远的山谷走向联合国的讲台。
2013年7月12日,16岁生日这天,马拉拉应邀在联合国青少年大会上为“马拉拉日”演讲,她说:“恐怖分子以为他们能够改变我的目标,阻止我的理想。但是我的生活没任何改变,除了已逝去的懦弱、恐惧与无助。”她提醒人们:“马拉拉日不是属于我的日子,她属于曾为自己的权利说话的每一位女性、每一位男孩和每一位女孩。”
“我没有折断她的翅膀”
诺贝尔和平奖揭晓后,马拉拉在英国举行的一个记者招待会上,对一直以来支持自己活动的家人表示感谢,她尤其提到了父亲齐亚丁:“我感谢父亲,他没有折断我的翅膀,让我能自由翱翔。”
马拉拉有一个睿智的父亲,他是一名诗人、教育活动家。女儿获得如此巨大的荣誉,没有人比他更为自豪,他说:“在这个世界上,她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人。我们不仅是父女,我们还是朋友”。
与其他很多巴基斯坦人不同,齐亚丁痛恨性别歧视,反对重男轻女社会的行为准则——— 服从。他在一次演讲中称,“在重男轻女的社会,从一开始,也就是一名女孩出生的那一刻起,她的出生是不被庆祝的,她的父亲和母亲都不开心。”“五岁,本来是应该去上学的年龄,她只能呆在家,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哥哥或者弟弟去上学”,“当她进入了青少年时期,当她13岁的时候,她禁止在没有男性的陪同下离开家。她被家里的四面墙困住了。她也不再是自由的个体了。她成为了所谓的父亲,兄弟和家庭的‘荣耀’,如果她违反了那所谓荣耀的准则,她有可能会被处死。”
齐亚丁决定抛弃所有这些陈规陋习。马拉拉出生前,他早早为女儿取好了名字,因为特别喜欢阿富汗的传奇自由斗士“迈旺得的马拉拉”,他为女儿命名为“马拉拉”。女儿出生后,刚好齐亚丁的一个亲戚来访,带来家族的族谱,在过去300年的名单中,全部是男性。齐亚丁拿起笔,从自己的名字那里划出一条线,写上马拉拉的名字。
马拉拉不到5岁时,齐亚丁就安排她进入在自己的学校念书。他认为,“入学意味着对她个体和名字的认可,进入学校,意味着进入了充满梦想和抱负的世界,她可以为自己的未来探索潜能。”他经常表扬马拉拉,赞扬她的聪明、机智。当有朋友来的时候,他鼓励马拉拉和自己坐在一起,他还让马拉拉跟随自己参加各种会议。他鼓励马拉拉长大当一名政治家。
齐亚丁尽力将好的价值观灌输给马拉拉,也灌输给自己学校的所有其他学生。他将教育视为一种解放手段,他教育自己的女儿,要学会对“服从”说不,他教育男学生,要忘记所谓的“荣耀”。
《纽约时报》记者A dam Ellick曾先后花了6个月时间为马拉拉拍摄纪录片,在他看来,马拉拉的父亲是他见到的最能鼓舞人心的人之一。“他爱自己的两个儿子,但他更加珍视马拉拉,当他打发儿子们上床睡觉后,他会允许马拉拉和我们坐在一起,聊生活和政治,直到深夜。”
在努力为妇女争取更多权利的时候,齐亚丁发现,巴基斯坦社会出现了“塔利班化”现象,女性参与政治、经济和社会活动的权利被否定,女性被禁止上学,数百所学校被毁。“数百万人受压迫,而少有人出来发声。”
马拉拉在父亲的鼓励下挺身而出。C N N著名国际报道记者克里斯蒂安·阿曼普尔曾问齐亚丁,是否为鼓励女儿抗争、以至于成为塔利班袭击目标而后悔?齐亚丁直言他从不后悔:“记住,我是一名普什图人,我永远不会在自由问题上妥协。”他更表示:“为争取自己权利发声,哪怕只能活一天,也比做一百年奴隶要强。我绝不会把自己的脖子放在奴役之轭上。”
马拉拉有一个明理的母亲。枪击事件发生后,齐亚丁感觉“世界仿佛变成了一个大黑洞”。女儿处于生死边缘时,他担心妻子的指责。而妻子告诉他:“请不要责怪自己,你坚持的是正确的事业,你为了真理、和平和教育倾尽全力,你的女儿受到鼓舞,并加入你的行列。你们行的都是正道,上天会保佑她。”
在2014年3月的T E D演讲中,齐亚丁提到:“很多人问马拉拉的父亲,是什么特别的教导,让马拉拉变得如此英勇、无畏、直言不讳、沉着?我告诉他们,‘不要问我做了什么,而要问我没有做什么,我没有折断她的翅膀,如此而已。’”
(编译: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