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界决定世界
林则徐算是我们教科书中满清所谓睁眼看世界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辫子官员。但即便是这样一个被推崇的“民族英雄”所能理解的世界也是匪夷所思的。禁绝贸易、抓捕英商引发鸦片战争后,林则徐曾经和两广总督邓廷桢联名给道光皇帝上过一到奏折,大谈破敌之策。
林则徐
林则徐说英军“一至岸上,则该夷无他技能,且其浑身裹缠,腰腿僵硬,一仆不能复起,不独一兵可手刃数夷,即乡井平民,亦尽足以制其死命”。就是说英国人如同僵尸,腰腿僵硬,上岸之后倒下就站不起来,自然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打丫个屁滚尿流。结果可想而知,被打得屁滚尿流的是清兵。
琦善
满清大学士琦善更搞笑,他认为洋人之所以喜欢中国的茶叶和药材,是因为必须依靠它们来缓解便秘。“日以牛羊肉磨粉为食,食之不易消化,大便不通立死,每日食后,此为通肠之圣药……”林则徐也是此观点拥趸,在广州禁烟过程中还发布《谕各国夷人呈缴烟土稿》,说“茶叶大黄,外夷若不得此,即无以为命。”
这就是让万民俯首的封疆大吏、我们传颂已久的民族英雄的世界观。就这还算是睁开眼的,没睁开眼的那些人眼中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恐怕难以想象。
这样的人去代表一个四亿人口的大国颁布大政方针,进行外交交涉,所能导致的结果可想而知,所以我们今天回过头去看鸦片战争的起因,就会觉得非常遗憾。一场贸易摩擦引发的冲突,本来可以通过对话和谈判解决。结果一路都是鸡同鸭讲,差距上千年的文明毫无对话的基础。纵然后人抹上再多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的脂粉,也只是令人叹息的悲剧。这样的爱国堪比卖国,所导致的后果甚至更为恶劣。
当然我们并不是站在今天的世界去比较一个多世纪前的活在满清体制内的官员。但可以清晰的看到,在一个封闭、扭曲的环境中产生的世界观,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既不能理解客观存在的世界,更不能理解这样的世界已然盛行的文明和规则。鸦片战争的爆发仅仅是因为“落后就要挨打”这种暴力逻辑吗?野蛮无知、不讲契约,不守规则,颟顸乱干才是更为根本的原因。你根本不懂也不接受文明的规则,只接受暴力的结果,不打你打谁?
满清以洋务运动自救,妄图在不改变体制的情况下,“师夷之长以制夷”,结果随着北洋水师的失败而彻底破产。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意识到,中国的落后不仅仅是科学技术、国民素质上的落后,而是文明观念、政治制度的落后。猴子配上机关枪,即便侥幸称王称霸,那也是只猴子,所能理解的逻辑必然是丛林逻辑,所能看见的世界必然是动物世界。
能意识到这一点并不是我们比林则徐聪明,而是今天我们了解的信息、接触的世界比他更宽广。仰赖互联网时代的惠泽,我们的生活方式、交流方式、学习方式以及,获取外部信息的方式产生了革命性的巨变。我们不再期盼明君,因为知道制度比人更可靠;不再山呼万岁,因为了解权利只能来自于法治;不再歌功颂德,因为洞悉批评才是进步的动力。也不再相信谁或谁在打一盘很大的麻将,因为暗室政治绝不可能推动社会的文明和进步。
世界之于我们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从盘古开天、女蜗补缺的那片混沌,到华夏居中万国拱卫的那份自得,再到“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锥心沉痛,眼界变了,我们能看到的世界就变了。一个朝鲜人眼中的世界观该是什么样子?是对没有主题思想润泽的美帝的切齿痛恨,是对傀儡治下南韩歌舞升平的不屑一顾,还是“没有他我们就活不成”的感恩戴德?也许,经历过文革的中国人,对一个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的世界我们自行就可以脑补,这样环境下的世界观也完全可以理解。但其实我们也好不到那里去,因为那就是不远的过去。之所以乐于审视这个近邻,是因为这样一面鲜活的魔镜,让我们明白往日种种的梦魇所在。不善待自己妻儿的家暴者根本不配谈家事和隐私;不给予自己国民基本权利的统治者也根本不配谈主权和爱国。
从一次又一次对于朝鲜人权问题的否决中可以看到,若不能脱离意识形态的藩篱,我们就永远是“失道寡助”靠钱买友谊的那个土财主,是哪个在十几个邪恶轴心中寻找友谊的“物以类聚”的灰色面孔。若不能理解朝鲜人民的痛苦,自然也就不会在乎反右、大跃进、文革等极左年代的痛苦,更不会反思当今中国的危机和苦难。要知道对于中国的传统而言,苦难并不一定会带来财富,没有反思,还有可能是更大的苦难。站得更高不一定尿的更远,逆风反而有可能尿了一鞋。
有什么样的世界观,就会看见什么样的世界。强盗土匪眼中的世界就是弱肉强食暴力至上;独夫民贼眼中的世界就是阴谋横行四处敌人;奴隶顺民眼中的世界就是皇恩浩荡年年安康;伊斯兰暴徒眼中的世界就是真主或者异己……我们要看见更好的世界,必须拥有更好的世界观。当我们跪着的时候,只能看见领袖的腰带;当我们沉默的时候,只能听见奴隶的歌唱;当我们安于坐井观天的时候,世界就成了一个别人指给我们看的小圈圈。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没有人能到扭转人类进步的潮流。也许会有那么一段曲折,一段黑暗,也只能说明无济于事的垂死挣扎。人类最伟大的文明成就,就是将权力关进了笼子。这一天将要到来,这一天必然到来。
(作者:二大爷)【来源:思想者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