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百鸟朝凤》里的一声唢呐,唤起人们对民间文艺生存现状的诸多反思。一管唢呐、一首“大歌”、一枚墨锭,对民间匠师来说,不只是养家糊口的技艺,还是情感的寄托。民间文艺,凝结着匠心匠意,浸透着生命体验,传递着文化因子,最终给人带来深沉的文化关怀。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宣部部长刘奇葆在民间文艺家协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强调,民间文艺是中华文化的亮丽瑰宝和鲜明标志,坚守民间文艺就是守护我们的精神家园。
坚守和传承民间文艺,人才是关键。当年,一大批民间文艺工作者深入西藏、青海、新疆等地边远农牧区,风餐露宿,一干几十年,甚至为此奉献了毕生精力,搜集整理和翻译了《格萨尔王传》《玛纳斯》《江格尔》,才使这“三大史诗”广为传颂,并在世界文化舞台上大放异彩。相形之下,当下有些民间文艺的传承却存在隐忧。在长沙非遗嘉年华主题活动上,年届八旬的中国陶艺大师雍起林坦言,传承人问题是他思考最多的问题,“近几年相继收过一些徒弟,但没几个能坚持下来。”某地传承千年的制墨工艺也面临后继乏人的窘境,“墨厂工人年龄普遍偏大,尽管熟练工每个月可以挣到五六千元,但依然难以吸引年轻人的加入。”今年全国两会上,全国政协常委朱永新透露,我国超一成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已过世,要切实采取措施防止“人走技失”。
民间文艺为何后继乏人?一方面,民间文艺最突出特点是其民间属性,“生于民间、兴于民间、藏于民间”,但城镇化的推进,生活环境的变化,生活方式的差异,使后人对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手艺绝活缺乏感受、理解、认同,有时想接也未必一定能接得下来。另一方面,有些民间文艺是几代乃至十几代人的智慧结晶,注重“中规中矩”,强调“原汁原味”。一项技艺可能需要学习者在成千上万次的模仿重复中不断地熟悉、体会、领悟,而一些学习者则希望减少环节、缩短时间、早出成果,有时看似接下来了,可总让人觉得少了某种味道。对此,很多老文艺家感触颇深。雍起林曾感慨地说:“能沉下心来、苦心学习技艺的人太少。”
如何解决一些民间文艺后继乏人的问题?还得从“人”上下功夫。传承民间文艺不可能一蹴而就,成为民间文艺家更非一天两天的事儿。它是一项“慢活”,不是三年五载就可以出师,有时可能需要十来年才能入门,因此需要足够的耐心和韧劲。它也是一项“苦活”,不是站着看看就能学成,只有放下身段苦练功才可能由技入道,因此需要克难拼搏的精神。它还是一项“灵活”,不是一头扎进技艺中就水到渠成,只有多思考、多交流才能不断生发灵气、融会贯通,因此需要从生活中汲取智慧。与此同时,相关部门要健全工作机制,如重视师徒传承,做好传承人特别是高龄传承人的保护,做好受承人的培养和扶持,加强青少年人才培养,推动民间文艺学科建设等。近年来,很多富有价值的民间技艺被列入非遗保护项目,很多民间匠师被授予“非遗传承人”与“工艺大师”荣誉称号,年轻的传承人队伍正在建设之中……这些实实在在的努力,必将鼓舞那些坐得冷板凳、下得苦功夫的文艺“种子”专心致力于传承、创新、发扬民间文艺。
古人说“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民间文艺是活着的文化遗产。让它在现代生活中充满生命力,需要播撒更多传承的种子。毕竟,民间文艺有传人才能活起来、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