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支未来不知从何时起成了一种“聪明”和“经济”的行为，钱包里信用卡的数量不断增加，越来越多的人通过贷款去买自己本来消费不起的东西。这种“超前消费”的观念显然已经渗透到了社会的方方面面，小到个人的生活用品，大到对自然资源的利用。
但是，未来是否经得住我们的消费？
关于未来，大多数人似乎都是很乐观的，乐观到产生了一种“会有的”和“没关系”的想法。就好像“马上就会有工资进账了”“这么多也不差我这点，没关系”“现在没了以后还会有新的”…… 这样的乐观固然有值得推崇的地方，但在面对环境和健康这样严峻的问题时，笔者不得不用老干部的口吻提醒大家，还是要认清现状和未来，慎重乐观。
很多人或许还没有机会看到满目疮痍的环境， 也无法体会失去某种生物的惋惜之情，但这些都离我们不远了。人类的行为有可能正在导致地球上第六次生物大灭绝，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大灭绝的起因将是二十万年前出现在地球上的一个物种： 智人。时至今日，已经有太多的证据摆在面前，每每浏览网页和书籍，大批关于环境问题的信息排山倒海而来，就是有一万分的乐观也被会被榨取得干干净净。
当然，我想人类在发展的过程中并非有意要走到这般田地，“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片青山绿水”这样的愿望是人人都有的。与其花时间讨论和批评人类的贪婪、资本的扩张或是城市化等问题，不如面对现实：人类虽然作为自然的一部分，但所做的一切却都在改变着自然界的规则，既然如此，我们就有责任来担当起自然环境的管理者，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如孩童般无知地攫取。
认清和面对现实有多难呢？
即使在整个社会都在揭露和批评食用穿山甲的同时，仍然有很多人认为错不在消费者，而是那些“万恶”的猎人；即使在科学如此发达的今天，还有不少人坚信穿山甲鳞片有通经下乳的奇特功效； 在中国本地的穿山甲消耗殆尽后，不惜斥巨资冒着犯罪的风险源源不断地从非洲和其他亚洲国家进口穿山甲和穿山甲甲片。这让面对现实变得更加残酷， 因为我们将要承受这因为无知犯下的“罪名”，并承担起恢复和保护的责任。
其实在这些问题面前，我也常常担心自己看不清现实和对错，但几周前一位长辈的话提醒了我， 当你感到迷惑的时候，就去现场看一看，去和那些人聊一聊，最直观的感受是最真实的，最怕的是忽视或逃避。所以我选择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虽然这样的事实一点都不美好。
不说穿山甲这些所谓的“明星”动物，说说我们众所周知的一些动物，蝴蝶、乌龟、壁虎、蜻蜓、蛙……可能我们在花鸟鱼虫市场、养殖场或者餐馆里经常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但其中很多物种的野外种群数量近几年都在大量地减少。试问，你有多久没有在小区里或住房周围看到飞舞的蜻蜓、蝴蝶和蜜蜂？即使在爬山时，有多少人可以看到一只蛙，一只哺乳动物，一只美丽的鸟儿，更不用说其他一些对栖息环境有严格要求的动物。又有多少人听说过伊犁鼠兔这种濒危萌物呢？
虽然这是个相信数据的时代，没有数据说什么都不管用，但如果你亲眼所见，亲身体会，那就说明这个世界正在因为人类的存在而改变，而如此迅速巨大的变化是前所未有的。其实数据是有的，但人类的认知也是有限的，研究到的往往都是冰山一角，或许是以管窥豹，我们却不能够准确预知未来。
最近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加拿大鹅”是一个著名的羽绒服品牌，近两年来非常流行，虽然价格不菲但销量年年增加，也变成了时尚的标志，正所谓“人人都有一只鹅”。但最近这个品牌却遭到了一些动物保护主义者的抵制，原因是其使用了郊狼的毛发来做帽子周围的一圈绒毛，并且在猎杀和采集毛发的时候非常残忍。
这里我们并不对动物福利或者穿着皮草进行讨论，但这个例子可能会引起我们对未来的思考。虽然郊狼广泛分布在北美大陆，种群数量很大，目前属于无危状态，有时还会攻击人和家禽家畜，但随着这个牌子羽绒服销量和需求的增加，如果没有对猎杀进行很好的监测与控制，如果有更多的品牌效仿使用郊狼毛，那是否会有一天，这个物种的种群也会受到威胁呢？即使不是因为皮草，人类的迁入、气候变化带来的栖息地减少，是否也会对该物种带来负面的影响？几乎所有如今濒临灭绝的物种，都曾在地球上“繁荣昌盛”过，华南虎、藏羚羊、禾花雀、中华白鳍豚、中华穿山甲……却都因为人类的各样需求而面临灭绝。
曾经有人问我现在中国受野生动物贸易威胁最大的动物是什么，我回答不上来。因为我们总是迟了一步，当我们关注某种动物的时候，通常都是因为它已经濒危了。在中国每年有数以万计的鸟类被大规模捕杀并送入食客口中，其中那些小小的麻雀，未来会灭绝吗？有多少人会去担心他们的存亡？
我写的文章似乎都在批评现状，所以我也受到了大大小小的批评和质疑。有人问，世界上有那么多饿着肚子生命垂危的人，为什么还要把精力和金钱放在环境和动物保护上？我的回答也恰好可以给这篇文章一个总结。环境的变化和物种多样性的消失或许不会给人类带来即刻的影响，有时甚至有益于人类的短期发展，但回头看看这两百年来，我们身边的环境改变了多少，森林和物种消失、污染和疾病不断发生。未来已然经不起我们的消费了，这样的事实足以让我们担心“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片青山绿水”的愿望是否能够实现，也足以让我们为保护地球的环境担当起应尽的责任。
（作者：李泓萤，目前就职于生态健康联盟（EcoHealth Alliance），工作于生态系统、动物以及人类健康的交叉领域，致力于保护野生动物和人类健康不受新兴疾病的影响。）【来源：《中华环境》2017年3月】
手机扫描二维码访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