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不是一听黄豆

       早新闻里说，消保委公布的19款被抽检的全新手机，最少的预装了27个软件，最多的装了71个，16G的内存，实际可用容量不足47%，有的预装软件根本无法卸载，关键还是莫名其妙地跑流量，最多一天能跑80元。到目前，好像还没听说哪家手机厂商因此被行政处罚或被打官司的。

       好了，接下来怎么办，公布19款手机名称，大家抵制？问题是这么大的市场，你不买，总有人会买。政府部门出手，严厉打击？那么法律法规依据呢。靠厂商自觉少挣钱？就怕在商言商，也不管是否取之有道。因为没听说打官司，我不知道有没有法规可以管住这些预装的手。

       一个社会，总还是有一些基本的道德共识，譬如出版业，并不能因为是企业就可以不讲社会责任。听出版人贺圣遂讲过一则故事，企鹅出版公司创始人莱恩，得知其继任者戈德温出版了一本充满血腥和暴力的漫画书《谋杀》后，怒不可遏，连夜带了一群人，运走了所有尚未出库的库存书，在旷野中付之一炬，并宣布此书绝版。莱恩对戈德温说：“你可能是个商业奇才，但你却不知道，一本书不是一听黄豆”。戈德温被迫辞职，虽然在他任期内企鹅的营业额翻了三倍。

       对于莱恩们来说，他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作者呢？我想，大约是那些“写作的出发点是对着人类的愚昧”的作家们，无论是“现在或是过去”。这句话我是从《寻找溪水的源头》（文汇报笔会编辑部选编，文汇出版社2015年5月版）里抄出来的，出自萧红之口。作家如此，出版的出发点是否也应该“对着人类的愚昧”呢。现在每天吃完午饭，已经很有些懒得去书店，不知道是因为书店逛得多了，还是怕在书店里看到太多“对应着”人类的愚昧的新书们。这时候总不免想起以前，星期天一大早，先去文庙等开门，再去顺昌路凤鸣书店，然后吃了早中饭，跑到福州路，从上海旧书店一路走到外文书店、科技书店，再转到南东书店的学术书苑，可以逛上大半天，还来不及去四川路的工具书书店和西藏路的音乐书店。小时候背熟了一堆名人名言，“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读一本好书如同与一个高尚的人谈话”。那时候，一本书，就是一个好的故事。

    “我真爱这一篇好的故事，趁碎影还在，我要追回他，完成他，留下他”。“这故事很美丽，幽雅，有趣。许多美的人和美的事，错综起来像一天云锦，而且万颗奔星似的飞动着，同时又展开去，以至于无穷。”继《给孩子的诗》之后，北岛跟李陀“经过严肃的考虑和细致的推敲”，又先后征求汪晖、韩少功、吴晓东等人意见，在数次文本海选中，编出《给孩子的散文》（李陀、北岛选编，中信出版社2015年6月版），开篇就选了鲁迅这篇《好的故事》。

（作者：王为松）【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