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2018年莅临,美中关系仍将占据新闻头条,不过对许多美国人来说中国仍然是个谜。对于曾是主要市场、拥有世界1/5人口、经济增长比历史上任何国家都快的中国,美国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中国越来越被当成全球经济的威胁。公平也罢不公平也罢,人们都日渐觉得,中国是靠旁门左道获得的明显优势。人们指责中国通过操纵汇率让自身贸易条件更有吸引力,并不择手段攫取别国知识产权,不惜生产过剩而为投资与生产提供大量政府支持,削弱了美国和其他国家的竞争力,等等。
与此同时,中国却成为更加自信果敢的行为者。经贸方面,“一带一路”倡议作为欧亚大陆和海洋地区发展的激动人心的愿景,正向遥远的非洲和拉美地区扩展。中国主导的贸易谈判“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有望成为亚太地区替代性贸易安排,虽然中国也在努力强化它在APEC和WTO等现有机构的存在。中国还积极推动全球经济管理与治理的替代方案,包括亚投行、拥有金砖银行等机构的金砖集团,以及双边贷款与发展行动。
战略上,北京重新策动游离在外的国家与台湾断交,最近是巴拿马。同时,中国通过更多参与域外维和行动,以及确立在南海更强势的存在,来投射自己的影响力。这类行动端赖国防支出的增加,包括网络和太空能力提升,同时也是出于更雄心勃勃、更全面的战略愿景。党的十九大巩固了对这种更自信的政策的支持,国家政治架构统一在了习近平的领导之下。
美国对这些事态发展的反应已经酝酿有时。中国2001年加入WTO以来,美国经济特别是制造业不断承压,引起劳工忧虑。随着中国追赶美国的技术,部分行业甚至青出于蓝,曾经将中国视为新的大市场的商界领袖们越来越与工会合流,把中国当作经济威胁。这是势力强大的政治结合,对中国扩张势力范围的担心在许多人心目中被放大了。
意识到国民的情绪,唐纳德·特朗普总统2017年初走马上任并承诺解决现存的双边经济平衡问题,他安排的政府官员把关注中国问题作为优先事项。但奇怪的是,政府一开始的举措是宣布美国退出TPP, 让亚太地区陷入不安。在韩国与朝鲜紧张加剧之际,美国向韩国施压要求重新谈判双边贸易协定,加剧了人们的担心。美国还力图与加拿大和墨西哥重谈北美自贸协定,由于预计北美地区商业环境变复杂,这两个国家转而寻求加强与中国的关系。
显然,美国的对华政策还在发展变化之中。与此同时,特朗普总统本人的言辞日益尖刻,也许将来会有更强势的贸易执法行动。但美国越来越需要一个权宜之计,来与中国合作解决棘手的全球问题。与履任之初都抱着不同观点的几位前总统一样,特朗普总统或许开始意识到,尽可能与中国合作至关重要,要在正常渠道以外最大限度减少发生重大冲突的可能,同时在共同关心的问题上携手合作。
这一点在2017年习近平主席到海湖庄园拜访特朗普,以及特朗普总统访问北京时非常明显。例如,如果没有美中实施具体措施,以及国际社会其他国家共同施加切实压力,要求平壤当局作出改变,日益严峻的朝鲜问题就将无从解决。合作将减少核冲突或常规冲突威胁,减少日韩重建军备包括核武化的威胁。在接近美国本土的地方,在委内瑞拉,或许也需要这种合作。中国对尼古拉斯·马杜罗政权积极的经济支持和暗中的政治支持,让加拉加斯能废除民主制度,走向威权主义和独裁统治。
没有美中两国与欧洲、印度和其他国家一道在谈判桌上积极努力,就不可能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的挑战,不可能限制网络冒险主义的破坏与报复,不可能制止政府主导下的网络敲诈和严重伤害平民与非战斗人员的攻击行为。当然,由于中国无可阻挡地持续崛起,而美国又力求巩固其传统的全球领导地位,还可能会出现其他的问题。
掌控全球经济与安全事务的这种结构性转变,需要两国政府细致、灵活和具备长远眼光。有理由感到乐观的是,美国的政策制定者会意识到,未来最有效的出路不是制造与中国的持续冲突,而是专注自身竞争力,恢复国民的团结意识,摆脱当前政治周期,重新成为他国愿意并且可以效仿的市场开放政治民主的表率。对中国来说,要成为更加友好而非有威胁性的竞争对手,就应当力求遵守而不是破坏已有的全球国际经济与安全事务行为准则。
我们两国的制度在本质上完全不同,我们的历史、利益和价值观也是如此。两国都有空间,但两国也必须相信,合作与务实关系带它们的好处大于试图孤立或削弱对方。未来的双边关系并不确定,会出现逆境,但它不是非得由冲突来定义。关键是要让双边关系中的机会最大化,下行风险最小化。2018年让这一切起步恰逢其时。
(作者:埃里克•法恩斯沃思(Eric Farnsworth),美国美洲委员会暨美洲协会副主席)【来源:中美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