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经济学者王福重在某节目中的一席话,“得罪”了河北人。在谈及雾霾时,他表示“其实北京不是最脏的城市,河北省的城市、地级市比北京、天津脏多了”。他同样认为,“你想呼吸没有雾霾的新鲜空气(的权利)并不高于我们河北省要发展生产、要排放雾霾的这种权利”。
把王福重的话翻译成更直白的口语,就是京津地区的人们没必要抱怨雾霾来自河北,京津呼吸的权利并不高于河北吃饭的权利。这段话两面不讨好,左勾拳打击京津人,右直拳刺激河北人,于是王福重成了两地舆论当仁不让的“出气筒”。在河北,一些人采取了不理智的方式,或者在微博辱骂王教授及家人,或者拍摄视频疯狂地爆粗口,要求其向河北人道歉。
愤怒的河北人其实被一些字眼蒙蔽了,比如“脏”、“穷”、“落后”……实际上这些只是“环首都贫困带”等河北省情的口语化表达,虽然看上去不留情面,背后却是恨铁不成钢,是希望河北早日甩掉雾霾的“黑锅”。遗憾的是,王福重的观点却被误认为是在嘲笑和羞辱河北,于是激起了部分河北人的地域意识,并用极端手段来对抗而非反驳。这正好说明,学者和民众的交流,一定要用双方都能听得懂的话语,以免驴唇不对马嘴,让本该握手言和的人造矛盾变成分外眼红的仇人相见。
无论对错,人们应该对学者宽容一些,不能因为某些“砖家”为领导花样背书,就把整个群体全都打倒。也别要求学者字字珠玑,说出的就是真理,没有一丝不妥和疏漏。毕竟,他们不是先知。如果要求一个人说话滴水不漏、完全正确,实际上就是让其闭嘴。如果说只允许正确言论有自由,可是否正确要由谁来确定呢?一个人掌握着判断其他人话语是否正确的权力,这不就是道路以目的周厉王才干的事吗?学者要把观点一点点揉碎了说给民众,民众也得理性地回应,千万别做出和周厉王一样的愚蠢举动。目前来看,部分人的不理性,让双方交流并寻求共识的努力付诸东流了。
争吵、辱骂乃至“人肉”,恶性循环的公共讨论中出现了一系列逻辑谬误,甚至触犯了法律法规,更别说双方心平气和地交流和讨论了。狭隘的地域观念和狭窄的视野,让人们更容易立场先行,可是跳脚骂娘无助于解决当下的任何问题,反而丢掉自我反省的机会。那么,如何化解误会呢?其实,在讨论社会公共问题时,无论是谁,属于哪个群体,都应当遵守像罗伯特议事规则那样的公共规则。摒弃地域、经历、身份、地位、种族、宗教等问题带来的偏见,用能撑船的宰相肚子,欢迎专家学者多多发言。交流的次数越多,观点就越清晰和准确,就能多互相了解,进而形成共识,乃至共同的利益。这才是公共讨论必须要走的正确路径。追求共识,尊重分歧,这样的舆论环境才能让符合时代的中国版议事规则萌芽。
民众,一般不敢指责光着屁股走的国王,却选择性指责说出真相的孩子,埋怨他打破微妙的平衡,让自己没办法沉默下去,甚至不得不冒着风险说话。王福重的吐槽未必百分百正确,但我们得接受并做到知耻后勇,为嘴巴和鼻子的权利鼓与呼。如果动辄逼学者道歉,恐怕真要又“穷”又“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