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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阴暗,种族清洗

发布日期:2018-01-24    浏览次数:814

1949年,乔治·奥威尔在他的小说《1984》中,描述了一个可怕的极权社会,在这个社会中,85%的无产者被排除在政治决策之外。令人欣慰的是,奥威尔所描述的社会似乎并没有到来,民主化的浪潮则席卷了全球。在许多人看来,民主是政治体制发展的最后一个阶段,质疑它,需要很大的勇气。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社会学教授迈克尔·曼的《民主的阴暗面——解释种族清洗》,正是这么一部颇有勇气的学术著作。

如果“种族屠杀”已经成为一个专门的学术课题的话,按照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的斯科特·斯特劳斯(Scott Straus)教授的说法,迈克尔·曼则属于种族屠杀研究第二代代表人物之一,其研究视角从第一代的微观与个案研究开始转向宏观的比较研究。多年来,种族屠杀研究只限于一群很小的学术团体。1970年代至1980年代的学者多关注于微观与个案研究(第一代学者代表作有Helen FeinAccounting for Genecide Na-tional Responses and Jewish Vic-timization During the HolocaustLeo KuperGenocide: Its Political Use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Irving Louis HorowitezGenocide: State Power and Mass Murder; Ervin Staub, The Roots of Evil: The Origins of Genocide and Other Group Violence等)。1990年代早期,冷战的结束促使美国学界的学术兴趣转向国际人权,而种族屠杀正是其中一个重要部分。此外,1990年代初发生的前南斯拉夫和卢旺达的大屠杀事件,也让种族屠杀成为一个热门话题。第二代种族屠杀研究学者也因此将关注点放在比较研究上(除《民主的阴暗面》之外,第二代学者代表作有:Mark Levene, Genocide in the Age of the Nation State; ManusⅠ. Mid-larsky, The Killing Trap:Genocide in the Twentiet Century. Benjamin A. Valentino, Final Solutions: Mass Killing and Genocide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 Eric D. Weitz, A Century of Genocide: Utopias of Race and Nation.)。

若是要研究种族屠杀,迈克尔·曼的《民主的阴暗面——解释种族清洗》无疑是一部无法绕过去的著作。在书中,迈克尔·曼对现代出现的各种种族屠杀进行了考察与分类,并将原因归结为——“民主的阴暗面”。2004年,《民主的阴暗面》由英国剑桥大学出版社出版,既受到好评,也引起争议,并获得美国社会学巴林顿·摩尔比较与历史社会学最佳著作奖。

迈克尔·曼1942年生于英格兰的曼彻斯特,来自于一个中低阶层家庭,毕业于牛津大学,其四卷本的《社会权力的来源》,考察了从人类文明最初到20世纪社会权力的运作,被认为是社会思想领域里程碑式的作品。1988年,第一卷获得美国社会学协会颁发的杰出学术出版物奖,评价其规模宏大,雄心勃勃,且勇于挑战。不过,以查尔斯·堤利(Charles Tilly)为代表的学者们则对该书进行了严厉批评,认为该书显然出版得太早了,逻辑和论点都还没有成熟。即便如此,迈克尔·曼依然被认为是当下最优秀的社会学学者之一,与伊曼纽尔·沃勒斯坦(Immanuel Wallerstein)、赛达·斯科次波(Theda Skocpol)一起,将历史作为社会科学研究的内在视角,开创并奠定了历史社会学派的研究。


|访谈|

=经济观察报

=迈克尔·

问:看书的题目《民主的阴暗面——解释种族清洗》,我以为是一本政治类著作,看了之后才发现是社会学著作,确切地说,是一本“比较历史社会学”著作,你能否简单介绍写“历史社会学”这门学科?

答:“历史社会学”其实可以说是历史悠久,在古典社会学阶段,卡尔·马克思、马克斯·韦伯等,便对历史社会学非常感兴趣。之后,19世纪末20世纪初,功能社会学兴起,如美国哈佛大学的塔尔科特·帕森斯。大多数社会学家并不以历史为研究对象,不过,也总是有一些社会学者关注历史。20世纪5060年代,巴灵顿·摩尔、班迪克斯、舒默凯·诺亚·艾森思塔特就很关注历史,紧接着就是我这一代的社会学家,如赛达·斯科次波和我,都重视比较历史社会学


问:与功能社会学、历史社会学集中研究某一个地方的历史相比,“比较历史社会学”是不是更加重视几个地方的历史比较和发展,更具有动态感?

答:是的。他们的研究一般放在一个单一的社会上,比如说美国社会、中国社会等。而历史社会学则会将更多的东西连接起来。相对于历史学,比较的历史社会学能够对过去的历史,有一个更为广阔的深入洞悉。比如说,赛达·斯科次波和我都试图用比较几个历史与现在的革命案例,来总结有关革命的一般理论。


问:《民主的阴暗面》是一本“大”书,里面涉及了很多国家的历史,对于普通读者来说,在读这本书之前,是否需要一些必要的知识储备?

答:他们不需要,因为每一个种族清洗案例我都完整地解释了其发展过程。一些读者可能会认为第一章比较难,因为这一章是在对具体案例进行分析之前,对种族清洗现象进行了一些理论上的概括。如果他们觉得难,他们可以在读完一些案例分析之后,再回去读第一章。


问:在第一章中,有一个“社会(或种族)团体间相互关系中的暴力与清洗类型”的表格。在这里你似乎将种族清洗分为了十八种类型,你分类的标准是什么?

答:分类主要是按两个标准:某个群体被从一个集体社区中清洗出去的程度,和为达到此目的所采取的暴力的程度。这本书研究的主要是“谋杀性种族清洗”这个部分,也就是图表中最深色的那个部分。


问:你将这种谋杀性宗族清洗的原因归结为“民主的阴暗面”。你所说的“民主的阴暗面”指的是什么呢?在一次辩论中,伦敦经济学院(LSE)约翰·布勒伊(John  Breuil)教授认为,你所说的民主实际上是一种失败的民主成熟的民主就不会卷入到种族清洗或是种族屠杀中去。因此,他问:在这里民主指的是什么?而一些教授认为,民主化过程中的阴暗面民主的阴暗面更为准确,你同意吗?

答:是的,我同意这个观点。我说过,“民主的阴暗面”是令人恼怒的书名,实际上,我所讨论的,是在民主化进程中出现的阴暗面。因为正是在民主化的过程中,“人民统治(rule by the people的这个原则才会被扭曲为被特定的一个种族或宗教团体统治,这就是我所说的人民(people这个词,在现代,实际上是把两个希腊词的意思混合了:一个是普通民众的含义(Demos),另一个含义便是种族集团(Ethos)。


问:那么我可以说理解吗?所谓民主的阴暗面,实际上就是把“人民”这个概念给错误理解了。若是用种族集团的含义,而不是用普通民众的含义来理解人民,种族清洗便会发生。

答:可以这么理解。


问:在书中,你用了整整一章来解释“我们,人民”里人民(people)的两层含义。一种是分层的人民,另一种是有机的人民。在我看来,有机人民(organic people似乎正是造成种族屠杀和清洗的原因,此外,你还提到有机的国家主义有机的民族主义等相关概念,你能否解释下有机人民的意思?

答:这是从生物学类比而来的一个词。人民如同一个单个的组织器官,其他种族或是宗教的人民便不属于这个器官的一部分,这是一种生物论调。

 

问:社会学家爱米尔·涂尔干在1893年出版的《社会分工论》中提出一个有机团结organic solidarity)的概念,请问这里的“organic”是否来自涂尔干呢?

答:不,我所说的“有机人民”与涂尔干的“有机团结”不一样。涂尔干的“有机团结”是指社会中的个人需要链接在一起,这些个人完全地多样化,他们只是联系在一起,这和“有机人民”是完全不同的。“有机人民”这个术语可以说来源于法西斯理论家,这个词不是我创造的。他们认为“有机人民”是非常重要的,把整个德国看成是一个单个个体,把其他种族的人也看成是一个单个个体,把犹太人看成是一个单个个体。希特勒在演讲的时候,谈到过“一个人”(one people),他的意思是所有的德国人拥有一样的性格,他们是一个单一的组织器官。一些法西斯理论家用过这个理论。法国肯定用过。不过,一般说来,我认为它是法西斯学者的一个术语,一个可以与之互换的术语是“整体的”(intergral)。


问:在你看来,这种种族清洗是现代的?

答:我的意思是说在16世纪之前,是没有种族屠杀的。在那之前,虽然有大规模的谋杀和灭绝,但是没有把一群人整体消灭作为目标的。种族清洗又分为很多种类,这你可以参考书中的分类列表。种族清洗(genocide)这个单词,实际上1994年才由波兰律师拉斐尔·莱姆金创造出来。


问:既然你也认为“民主化过程中的阴暗面”更为准确,种族清洗通常发生在那些民主不够成熟的地方,那么这种阴暗面是不是现代民主化进程中,或是建立现代民主国家所必经的一个阶段?

答:不,不是必经的。这要取决那个地方的种族集团。阶级清洗则要看是否有阶级革命。我认为,我们无法预测到究竟会否发生。不过,却有极大的危险发生这种事情。这是我要说的。


问:你认为有可能避免种族清洗这种事情吗?

答:我在最后一章讨论了这些问题。今天,中东地区就处在种族和宗教混合清洗的极大危险中,目前的极端例子便是叙利亚和伊拉克出现的ISIS


问:关于种族清洗,你提到一些相互对立的研究途径,比如说施害人是理性的、感情的或是守持规范的,他们是普通人还是狂热分子。

答:我是说施害人的动机有很多,一些是意识形态的狂热分子,一些是喜欢杀人,一些则认为这是一种得到财富或是职业晋升的手段。但是,大多数是服从命令的普通人。


问:在这些动机中,你提到了“平庸的恶”,你认为用“平庸的恶”可以解释像艾希曼这样的纳粹军官或是普通施害者的动机吗?

答:“平庸的恶”是阿伦特参加耶路撒冷的艾希曼的审判之后提出来的,之后齐格蒙·鲍曼在《现代性与大屠杀》一书中发展了这个观点。他认为,艾希曼只不过是一个官僚,做他日常的工作,他的邪恶是庸常的、日常的。这与认为法西斯分子是意识形态的狂热分子,或至少是一些杀人凶手的观点大相违背。他们只不过是一些从事普通职业的人,他们杀人是因为职业的关系或是其他原因。我对这个观点是持批评态度的,尤其是对艾希曼。我可以指出,艾希曼很早就加入了纳粹,他还发表过一些演讲,在演讲中,他认为纳粹主义是一种反对犹太人和其他种族的理论,这一点很清楚。这是水平很高的意识形态理论。我的意思是说,艾希曼是很清楚知道他在做什么的,并用意识形态术语证明其是正义的。确实,有很多施害者是可以用“平庸的恶”来解释的,但显然,并不是所有的施害者都适合。一些人确实是官僚,他们服从命令,因为那是他们所需要做的。但动机是多样的,有一些动机相当平庸,那就是每天日常行为,但有一些动机就不如此啦。一些人是虐待狂,一些人就是喜欢杀人,还有些人确实被纳粹主义所信服,从意识形态角度认为犹太人应该被消灭。而平庸的施害者实际上不相信任何事情,他们的行为方式和任何其他组织机构内的人无异。


问:2002年,你的《社会权力的来源》第一卷在中国出版,2007年,第二卷出版。大多数中国读者是从这本书认识你的。实际上,这本书有四卷,从1986年第一卷出版到2012年第四卷出版,时间跨度26年。在《民主的阴暗面》中,你依然用了这套书的社会权力来源的理论去分析种族清洗,你是否愿意简单介绍下这套书?

答:所谓权力就是使人民去做那些他们本不会去做的事情,社会权力的来源有四种:意识形态、经济、军事和政治,这四种方式都是可选的。我是通过考察人类的经验,从前历史阶段到当下人类的历史,追踪这四种方式的相互关系。我想,中国读者可能会有兴趣知道第三册和第四册,因为里面有很长的章节提及到了20世纪的中国。


问:我读了宾夕法尼亚大学兰德尔·柯林斯(Randal Colins)教授的一篇文章《马克思、韦伯和曼》。在这篇文章中,他将您和韦伯进行了对比,你认为自己是韦伯主义者吗?

答:在某些方面我是一个韦伯主义者。我的“社会权力的四种来源“理论,在很大程度上是受他的影响,他对阶级、身份与政治权力做了区分。与他相似,我也不是一位唯物论者。不过,我认为他夸大了思想在历史中的角色,此外,我还发现他竟然认可1914年德国的侵略,这很糟糕。


(作者:罗四鸰)【来源:经济观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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