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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8-07-17 浏览次数:1371
倘若诗读得多了,无论是古典诗还是现代诗,每当回归到那一颗诗心,你总会感受到它们是相通的。比方说,杜衡在给戴望舒的诗集《望舒草》写序时,就透露了这群被称为中国“现代派”奠基人的诗作者有关於诗的现代感觉:“我们体味到诗是一种吞吞吐吐的东西,术语地来说,它底动机是在於表现自己与隐藏自己之间”。现时再读,仍以为此言不虚。所谓表现自己不难理解,诗并非为写而写,而是言为心声,有所感、有所思皆可以形诸文字,表现自己是出於诗本性的,若进一步说,这是向诗提出了言之有物的要求。隐藏自己则是一种趣味与风格,至少对中国诗来说,它始终追求着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境界,诗除了要有馀韵,还要留给读者自行想像、领会的空间,故而把话说透几乎是一种禁忌。如果一首诗写的都是读者感到意思清楚无误的话,似乎也就失去了重新感受其情思的可能与必要,与读一篇说明书并无区别。
然而,隐藏自己并不意味着追求彻底的陌生感、把诗写得晦涩难懂,它必须与表现自己取得某种平衡,这是诗人与诗早已达成的契约。而在这方面,古典诗当仁不让,为我们提供了极好的示範。在此,不妨以古典诗中的对面落笔法来探究一二。在我看来,它并不是一种供我们掌握以便写出好诗的修辞技巧,而是那一颗诗心在自我解剖时显示出的不忍,是情感的纠缠、物我的感通
李商隐有一首描写深秋夜景的诗《霜月》,“初闻征雁已无蝉,百尺楼高水接天”,深秋的寒凉已不适合大雁生存,此时成年的蝉亦在产卵後死去;水天一色本是辽阔,而月色与霜景相融,却又倍感冷清。这两句也算极尽萧瑟之意了。“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裏鬭婵娟”,明明是诗人自己不能承受被冷落,难掩内心悽悽惶惶,但他却说是青女、嫦娥这些神仙太耐得住荒寒了,竟在月色中争相鬥妍。这不就是正话反说、又以乐景衬托哀情,诗人把自己隐藏起来,没有自顾自唉声叹气,才成就了如此淒美的诗篇。
姜夔笔下《疏影》也显见对面落笔之徵。姜白石与李义山同是诗中用情用意至深之人,义山的诗多数是有寄讬,冯浩把《霜月》视作艳情诗,无疑是曲解;而在白石诗中,爱情,更具体地说是合肥情遇,则佔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他年轻时期的爱人究竟是谁,今天已不可考,众说纷纭;这位红颜知己与他相恋数年,可在一次分别後,待诗人重归合肥,却再不复见爱人踪影,其後白石终生不能放下这段感情,几次辗转合肥皆因难以割捨,随家姐外出遊历亦属自疗。据说,白石诗常见西湖、梅花、琵琶等意象,多与合肥情遇有关,《疏影》自是其中一例。“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昭君出塞的故事几乎无人不晓,白石借用王昭君的故事却不是为了书写家国情怀。当初分明是爱人不告而别,可诗人却说她没有把自己忘记,亦即昭君仍然思汉、怀念故园,恨不得化身为月挂在窗前给他观赏。月夜阴冷昏暗,佳人如梅分外幽独,这裏所表现的莫不是白石的思念之苦。毋庸赘言,这些诗句把自己隐藏起来,反而帮助我们真正抵达了诗人的内心深处。
(作者:吴念兹)【来源: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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